“我……我觉得战争应该停下了……”
提里瓦尔紧紧握着茶杯，眼睛盯着泛着波澜的茶水就好像在其中发现了什么奥秘一样。
“唉，虽然我也支持停下战争，但你猜为什么我很少在会议上面提起？”
瓦夏看着提里瓦尔的眼眸，脸上满是苦笑。
“因为……不方便表达自己的意见吗？”
“提里瓦尔，你知道我们收容过多少因为战争流亡到我国的人口吗，以及我国有多少人曾经被杀死过家人，被毁掉过住所吗？”
“……”提里瓦尔张了张嘴，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话哽在脖子里就好像一根针一样卡在了喉咙里。
“少说，上百万，国内更是绝大多数家庭都有孩子在战场上牺牲，你觉得他们恨敌人吗？”
“肯定……是恨的吧？”
“那么，现在他们为什么如此忠心于帝国呢？不仅仅是因为帝国给了他们家，更重要最重要最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帝国应允帮他们复仇，同时他们看到了帝国的行动，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忠诚，如此……卖命。”瓦夏指了指铺着木地板的地面，木头的颜色深沉，不知是因为年代久远亦或是曾经被某种粘稠的液体浸染过，“如果帝国宣布停止战争，他们中除去被安宁的生活抹去钝角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会是帝国的威胁，然而如果你同时杀了这么多人注定是难以解释的，而如果你留下了一些，他们同样会煽动其他人对帝国造成威胁，就像当年的传奇人物贾斯诺克一样，给他一个月时间他从落荒而逃的败犬重新变成了拥有数千部下的领袖，这还是在帝国那个时候得民心的前提下，如果我们宣布停止战争，就不是几千人的事了……那会是几万人的问题，而去完全平定这些人的霍乱，将他们全部斩杀同时不留下任何活口，难度丝毫不亚于现在去向皇帝讨要他的皇冠，基本上不大可能。”
“那……难道我们只能任由战争吗？”提里瓦尔的身体打了个寒战，“我的意思是，这种情况只能通过奋战到死为止吗？”
“那么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呢？怎么样去化解这些人的仇恨？复仇会溶解一个人，但在这个人完全溶解之前，他依然可以把他看到的所有人拖下水，即使只是擦破一个路过的行人的皮肤而已，对于这些只知道复仇的疯子来说，同样值得，你准备怎么应对这种情况？靠感化他们吗？”
“可是我们当初为什么要接受他们？”
“……”瓦夏沉默不语，然后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那不是我们的问题也不是我们应该讨论的问题，这个决定我并没有参与，是皇帝和议会决定的，估计是为了突出什么自己的大国胸怀的同时增加大量劳动力？你知道的，在富裕地区出生的人总是自视甚高而不愿意从事最最基础的耕种，有了这些人之后农民的人口就大大增加了，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讽刺。”
“那就太可惜了，我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你觉得呢？”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瓦夏盯着她，让她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视线，那视线就如同烈火一样灼热。
“我从未想过，这句话会从你的口中说出，提里瓦尔，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总是询问一些我早已回答过的问题，总是在做这些像是小孩子一样的事，你在搞什么？是我一段时间没见你让你的心智出乎意料的自然退化了吗？高塔最出名的鸽派都不如你那么温柔。”
“我……我只是……”
“看起来当年的那件事改变了你许多，我觉得我应该多调查调查，那段时间似乎也是他们对于人体实验最最痴迷的时间，那么为了帝国，你能不能给我讲讲那段时间你失踪去了哪里？这将对我们找寻那些可笑的过去很有帮助。”
“我……我只是……藏了起来……我被吓坏了……我不敢……”
她的语言听起来毫无章序可言，就好像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令人难以辨认，瓦夏忍不住皱眉。
“啊……嗯……被吓坏了……藏了起来……嗯……一藏藏了几年来着……啊，两年，还是三年……你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敌人杀了你的同伴之后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当做尿壶了吗？我难以理解到底是什么能让你变成这样，提里瓦尔，这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了。”
瓦夏忍不住扶额，她感觉自己的青筋正在不断跳着，让自己此时此刻越来越觉得奇怪了起来。
“瓦夏……我……我……对不起……”
“唉，唉，”瓦夏叹了口气，掩面挥了挥手，“没必要道歉，是我在无理取闹罢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大可继续问下去，至于你想不想说那个时候的事，随你，但我希望你可以至少不要说这种把别人当成弱智的谎话，这只让我觉得奇怪，好吗？”
“嗯……我，我知道……瓦夏，你有没有听说过……奥术法师的血这个故事？”
“奥术法师之血？你是在说那个给小孩子讲的童话？啊，现在已经不流行了，现在的孩子们大部分都是听着青春永驻的王之类的童话故事长大的，奥术法师之血这个故事早就已经进时代的垃圾桶了。”
“我知道，但是……瓦夏，你有没有想象过，如果说……我是说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呢？”
瓦夏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后恢复自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是说哪部分？王子获得了强大的奥术能力去和女巫对决吗？这种事当然有可能存在于现实。”
“瓦夏，你知道我不是指那些哄小孩子的东西，”提里瓦尔紧紧看着瓦夏的眼睛，然后一字一顿的说了下去，“我的意思是，王子获得财富的那段情节，我是说，如果强大的奥术法师的血真的有那种用处……”
瓦夏喝茶的动作一停，“你怎么开始相信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你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瓦夏，你知道对吧？告诉我，请你告诉我好不好，那个故事，那个故事里面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提里瓦尔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她能清楚从两手相握处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瓦夏沉默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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